”
他浅淡的笑笑,向朝昀走去,她在树下静坐,如襁褓婴孩环顾着这如此陌生的环境,对一草一木,一花一树都充满了好奇——她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……
“朝昀,彼岸花我从地府采来了,即刻服下,入喉之后,你便再不会记得天漪…还有你们之间的过往情分。”
蝴衣的指尖捏着一株红色彼岸花,花如龙爪上勾,又似伞状分散,红艳奇特,一根暗青色长茎笔直光滑。
朝昀没有一刻的迟疑,接过,咬住,嚼碎,蝴衣佩服他的勇气,却也瞧见他额头青筋暴突,应该是特意隐忍,他叹气,还有些不忍,便道:“你应该还有事情摆脱我吧。”
如鲠在喉,他慌忙的跑到马车上,拿了一个绫罗的包裹过来,他打开,上面是一双有着火色好看的花朵的精美的绣鞋,道:“请帮我交给天音…这是皇宫里面最好的绣娘花了一个月才做成的…就当是我最后一次送她礼物了……”
“好,多谢你了。”
拿过绣鞋,蝴衣颔首,他的眼神看向树下,天音也在看这般,他勾起浅笑,对他说:“回去吧,朝昀,谢谢你这一年,对天漪的照顾。”
他的双眸呆滞,只是看着蝴衣不说话,似一个雕塑,一脸苍白,如同造物者抹上的厚粉,好久他才迟钝的点头,陌生的眼神看来,他礼貌的问:“阁下…是谁?”
蝴衣恍然大悟,彼岸花药性极快,这么快便夺走了他的记忆,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同情,末了只是指指马车:“陛下,您该回去了,草民告退。”
“嗯……”
心里空落落的,什么都没有,他木然的上了马车,蝴衣一指那高大骏马,它踢出蹄子,嘶吼一声,便朝来时的路那边原路返回了,他的神力暂且可以保他回去宫中,这一路,也无人会出来横生枝节……
“天漪,你有没有想起我来呢?”
他满怀憧憬的问,这般的循循善诱,看她一脸茫然,神色稍微慌张,她不解的问:“朝昀,是回去了吗……”
“嗯,你看,这是他送你的鞋子。”
“真好看…可是,为什么…我都快要忘记他的样子了……”
“天漪,因为,你要记起我来了啊——”
他在她耳边呼吸平稳,发丝落在她掌心,她突然一个激灵,好似有什么从空泛怪异的尘世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面,她的镯子的芍药花在发散着红光,她的面前是一片一片的雪莲,可是又那么的温暖,周身被泉水拥抱着,时时刻刻都在心底流淌……
“蝴白,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?”
第一次,她守在怀阳宫前,不见到他誓不罢休。
那一天,天界的天空都是一片彤云,玄女娘娘在她的面前,对她说:“天漪,该回去汝自己殿中了,你汝是高贵优雅的神女,传到天君耳朵里可是要被责罚的。”
“可是师尊,上次徒儿失手打碎天君的琉璃盏,他为何为我求情?”
“蝴白上神温柔体贴,善良大度,他自看不得同道被打入天牢受尽重罚。”
“那还有上上次呢,徒儿误摘了王母瑶池的雪莲,若不是他及时赶到,只怕徒儿已经被贬到凡间为奴了……”
“好徒儿,汝要是挂念着蝴白上神的恩情,下次来时便带一份贺礼,说不定他便见了。”
“好吧…师尊,那徒儿下次再来。”
第二次,仅仅隔了两天,她便又去了,仙童又把她拦住,各种理由拒绝,她气急,捧着一束芍药不知道如何撒气,便一把甩在怀阳宫前,大步流星的回宫了。
后来,她再去,依旧是一次没有见过他。
她却从来没有放弃。
好在他似乎懂她的心意,他很久之后,也会回应她的想念之情,时常送她珠钗步摇,还有一些从人间带来的玩意和吃食。
其中她最爱红豆糕,咬一口,满口留香,又软又甜,开始觉得腻得发慌,后来就习惯了,一日不吃便难受。
“蝴白,你是不是要将我变作凡人——神…神可是不食五谷的……”
一日,他又送来了红豆糕,她对空气自言自语,却甘愿堕落成庸俗凡人,也要不负他人间一趟,还记得给她一个惊喜。
“师尊,为何蝴白上神要对徒儿这般好呢?”
“或许都是天意吧……”
“天意…是天君的意思…还是佛祖的意思……”
“是心的意思……”
她摇摇头,舔舔手指的红豆香气,却还不懂师尊的回答,索性她又去到怀阳宫前,伴着日光隐曜,她裙衫染红,一双水眸,婉转灵动。
……
“天漪,你可是想起我来了?”
他的怀里,是新鲜的芍药花,香气扑鼻,芬芳怡人。
“蝴白——你是…蝴白?”
清泪风干,她的双眸清澈见底,映照着他俊雅的五官,荡漾着迷人的浅笑。
“天漪,你终于记得了,这三世,我等得值了。”
第六十七章甲光向日金鳞开(2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